第二十卷 保卫京城 第六章 修罗本相
第二十卷 保卫京城 第六章 修罗本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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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血来,手掌寸寸前移,来到一处大酒缸旁,喘笑道:“我……我手上也有一个法宝,足以毁天灭地……”
听得此言,众人心下一寒,全都望向了那只大酒缸,这缸有八尺之高,六尺之宽,达千斤之重,酒缸上阖了一块木板,涂以石灰,那是拿来防虫子爬入的。
啊的一声,卢云一颗心好似停了,一众黑衣鬼众则是大惊失色,全都软了下来。
当啷啷声响不断,伍崇卿伸手探入酒缸,抓住了一条铁链,就在此时,屋里热了起来,满是辛辣之气,人人身上冒汗,心头跳动,那大酒缸不知怎地,竟似亮起了幽幽红光。
“快拦住他!”黑衣鬼众至于醒觉过来了,正要扑上阻拦,却听伍崇卿仰头大笑,他单膝跪地,将铁链使劲一拉,哗啦大响传过,酒汁飞溅,寒夜中一柄红焰焰的魔物破水而出。
“杀!”伍崇卿张大了嘴,形如鬼魔,厉声道:“业火魔刀!”
“喔喔喔喔喔!”魔刀在手,伍崇卿丹田散发紫电,又似给熊熊烈火焚上了身,只痛得他仰天狂叫,那张脸给魔火烧得紫红,不再象是人,反象是凄厉鬼魔,人人与他目光相过,莫不面上变色,一个个脚下后退,身上发抖,人人目不转睛,都在望着那柄“业火魔刀”。
很大很大的一柄刀,通体晶黑,光可鉴人,好似地域业火烧结而成,就这样握在伍崇卿的手上,隐隐约约间,刀上好似还有只幽幽暗暗的魔眼,望之深沉睿智,随光明灭,只在打量屋中的每个人。
忽然间,伍崇卿放落了魔刀,刀柄碰上了地板,发出了一声低响。
咚……
奇怪的声响发出,咚的一声过后,人人心头一跳,瞳孔放大,后退的脚步竟不约而同的停下来,只见赤川子传过头来了,宋通明抬起头来了,哲尔丹也揉了揉眼,连众酒保也爬在窗边,齐声低呼……
“好美啊……”场里传来齐声赞叹,只见祝康躲在墙角,由衷的说着,宋通明也是声音迷茫,附和道:“是啊……真的好美……”场面忽然静了下来,全场不分武功高低,贫富贵贱,人人呼吸急促,心跳加快,一个个都死盯着“业火魔刀”。
当此一刻,重睹魔刀,卢云总算也想清楚来龙去脉了,看小年夜里扬州一场大战,那时率领百鬼出巡的,便是金淩霜,押运之物正是这柄“业火魔刀”,其后各方人马激战,魔刀落入一名黑衣人手中,而今想来,此人正是崇卿。只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,居然将这柄刀藏入了万福楼,浸泡在那只大酒缸里,看众酒保的惊诧模样,想来事前也不知缸底藏了这怪东西。
卢云曾经触碰过魔刀,自知魔刀的威力何在,这柄刀是否锋利,无关紧要,要紧的是他藏有一股深沉业火,能激发持刀人的刚勇之气,当夜各方人马大打出手,琼芳只因捡到了魔刀,便曾一口气打退几十名黑衣人,气力大得难以想像,故而说魔刀是公正之物,任何人只消向它许愿,答应以自己的性命交换业火,魔刀便会赐下无上勇力,使其杀死大仇,一偿夙愿。
也难怪“万福楼”的酒水这般呛辣了,那是“魔酒”啊。在众人的兴奋注视下,忽见魔刀光芒渐渐止歇,业火随即消逝,只听“嘿嘿”两声笑,伍崇卿缓缓抬起头来,双眼满步血丝,嘴泛阴森魔笑,众人与他目光相接,这才如大梦初醒,再次发起抖来了。
大事不好了。业火汇聚体内,已使崇卿化身为魔,此时他不必拔刀出鞘,身上气力也要大上千倍不止,想琼芳一个文秀少女尚且如此,何况武功霸悍如崇卿?
当此关头,“镇国铁卫”要不要拦他,须得立时定夺。
“唰”的一声,金淩霜当仁不让,抢先拔出了长剑,“铿”的亮响,屠凌心右臂向天,也已抽出了“无形剑影”,随即脚步沉重,修罗巨人驼背弯腰,咬牙握拳而来,全场黑衣人旋即架起了十字弩,对准了崇卿。
“谁想死……”伍崇卿咧嘴而笑,森然道:“谁先上。”
雷电火焰交相而过,伍崇卿手持刀柄,嘴角冷笑,黑衣鬼众不约而同向后退开,此际没人愿意单打独斗,全场高手必须一齐出招。
“哈哈哈哈!杀光你们!”伍崇卿仰天狂笑,竟然开始拔刀了,看他左手持鞘,右手握柄,魔刀慢慢离鞘而出,那魔火受了“披罗紫气”的喂养,一时光芒大炽,散出妖异紫焰,美得让人心寒。
镇国铁卫精英出尽,却没人有把握挡得下崇卿,只见金淩霜冷汗直流,死命握紧剑柄,剑尖再次散出熊熊金芒,屠凌心也在培育阴劲,预备一剑穿心,那赤足巨人更睁足了牛铃大眼,浑身筋肉贲起。
在众人的骇然注视下,魔刀渐渐理鞘,一寸、两寸、三寸……业火点点窜流,崇卿的身法也变得说不出的古怪,看来象是“龙行九似”,却又好像不是,总之就象龙神着魔,可畏可怖,不想可知,一会儿魔刀一旦开匣离鞘,万福楼里必然血流成河,恐怕真要“天地万物杀一空”了。
全场呼吸急促,人人都在设法凝聚功力,苏颖超、哲尔丹等人则慢慢朝墙壁靠去,就怕给这场打斗牵连上了。
苏颖超等人虽没见过“业火魔刀”,却也听过种种传言,都说这柄刀邪恶异常,能使持刀人中邪发狂,非只会杀死仇人,还会杀死亲人,最后连自己也一并杀死,依次看来,金淩霜并未说谎,黑衣人并不是坏人,真正的坏人是伍崇卿,他才是危害人间的妖魔鬼怪。
魔光越发耀眼,情势也益发危殆,金淩霜自知不能再拖,霎时把手一挥,厉声道:“动手!”号令下达,金淩霜率先挺剑而上,屠凌心、赤足巨人也分从两旁包夹过去,三大高手分进合击,势道何其厉害,伍崇卿却是哈哈大笑,正要将魔刀拔出,却听一声清啸:“谁都不许动!”
包厢窗扉破开,只见一人头戴大,从敌我双方面前飞越而过,只听他“喝”的一声,一掌便朝崇卿肩头拍落,功劲到处,竟震得魔刀坠落下地。
魔刀离手,发出砰然巨响,伍崇卿也清醒过来了,他张大了嘴,呆呆看着面前那人的面庞,颤声道:“是……是你……”来者正是卢云,他见崇卿即将拔出魔刀,也是怕他铸成大错,立时下场阻拦,绝不容他出刀杀人。
二人还不及对答,金淩霜已然挺剑直冲而来,厉声道:“快!大家快夺回魔刀!”千载难逢的时机到来,好容易魔刀坠地,再不趁机抢回,更待何时?一时之间,风声劲急,全场黑衣人争先恐后,全数朝“业火魔刀”飞奔来夺。
猛听崇卿大喝一声,又朝地下的魔刀扑去,卢云却死抓住他,厉声道:“不可以!”
“快放箭!”黄金指环奋力指挥,但听刷刷连声,黑衣鬼众发射了连弩,箭雨连珠,直射而来,但见金淩霜、屠凌心、赤足巨人全数出招,下手几无先后之分。剑芒、剑蛊、修罗功,三招同出,中者必死。卢云咬紧牙关,把手向旁一探,一股气流到处,听得“刷”地一声,苏颖超配剑腾空离鞘,飞入了卢云手中。
此际卢云在前,伍崇卿居后,看他右手持剑,左手还拉着伍崇卿,只余单手御敌,可面前三大高手连决发招,加上满天剑羽,层层叠叠,卢云手上却只有一柄长剑,顾得了前,守不了后,却要如何抵挡大批强敌?
一片惶惶然中,苏颖超哲尔丹等人都是满心惊愕,一不解这人姓舍名谁、从何而来,二不知他要如何挡下连番杀招?
既然挡不住,那也不必挡,卢云将心一横,把手一松,任凭长剑向下坠去。
长剑由胸前落下,已至腰间,众人大感惊讶,还不知他为何弃剑,猛见卢云提起手掌,对着剑柄一拍,但见剑刃半空旋转,一片嗡嗡声中,竟在面前开出了花朵般的光圆。迎向了众高手的兵器气劲。
“金将”地巨响,无形剑影脱手飞出,吼地一声怪叫,赤足巨人踉跄滚跌,连金淩霜的剑芒也给撞偏了一尺,竟从光盾旁擦了开来。
“哆哆哆”,“哆哆哆”,剑羽破散,但见照壁上钉满了弓矢剑弩,这圆盘竟似一面大盾牌,一口气挡下了全场高手的绝招,一片骇然中,卢云喝地一声,手腕翻转,把手一撤,那剑便划过了鸿影,插回三达传人的剑鞘之中。
见得这记手法,苏颖超好似五雷轰顶,一颗心险些停了,他张大了嘴,呆呆看着那无名男子,脑中盘旋回绕的,便是那念兹在兹的五个字。
“仁剑震音扬”
为求仁剑,苏颖超已舍弃了一切,想起这些时日的艰辛困苦,他眼眶红了,心下酸苦,登时奔了过去,哭喊道:“师父!”
才奔出了几步,苏颖超立时“啊”的一声,晓得自己认错了人了,看那人身长八尺,远比自己高了半个头,如何能是矮小的师父?他浑身发抖,又迷惑、又惧怕,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偷学了仁剑,正呜咽间,忽然手上一紧,竟给那无名男子拉住了,听他喊道:“苏少侠,跟我一起走!”
对方的手掌温温热热的,不待自己答应,便已死拖着他,竟要带自己一同逃离万福楼。
苏颖超呆呆看着那人的面孔,只见他头戴大颤,约莫四十来岁,样貌颇为英俊,面上却带了几分沧桑之色,那模样瞧来竟是如此熟悉,他象极了一个人,他的名字叫做:“仁剑传人”!不知不觉间,“智剑传人”张大了眼,心头发热,不知道为什么,他觉得自己好似认识这人很久很久了,从出生下来,从拿起长剑的那一刻,他就注定会认识这个人,突然之间,苏颖超大喊一声,便也紧紧反握对方的手,跟他一起奔逃。
“快逃,快逃!”说到逃命,没人能比赤川子更快,只见这老道一马当先,其余宋通明、祝康、哲尔丹也紧随其后,再看卢云左手拉着苏颖超,右手还死拖着伍崇卿,那少年却还死抓着一条铁链不放,铁链尾端却又缚着魔刀,众人一个拖一个,争先恐后,全数冲向了窗口。
五楼窗口虽高,可黑衣人在后头追着,那也不算什么了,想起性命要紧,赤川老道无畏无惧,他快手快脚,正要爬上窗台,忽听远方传来一声低沉佛唱:“我……建……”
“超世志。”
梵音渺渺,黑夜中诵经声从四面八方而来,让人心生异感,众人面面相觑,正感惊异间,卢云忽觉手上一松,伍崇卿竟已狠命甩开了他的手,随即拉起手上铁链,抓紧了“业火魔刀”。
“喔喔喔喔!”伍崇卿双眼布满血丝,紧握魔刀,看他咬牙切齿,仿佛如临大敌,众人全呆了,一不知他在怕些什么,二也不解什么人来了。一片惊疑间,远方又传来幽幽佛唱,听是……
“必……至……”
“无上道!”忽然之间,全场黑衣人肃敬喊话,上从金淩霜、屠凌心、下至修罗居人,人人屈膝俯身,好似公然拜起了什么邪神。众人大为骇然,不明所以,祝康愕然道:“这……这是干什么?如来佛祖降临了么?”宋通明骂道:“你还有空管闲事,逃命要紧啊!”
场面不大对劲,看这帮黑衣人的模样,八成有大妖怪降临了,众人慌慌张张,正要从窗口爬出,却听“咚”的一声,那赤川老道不知怎地,居然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,竟也学着黑衣人跪拜起来了。
赤川子平日里要跪要站,那是他家的事,谁也管不着,可这老东西哪儿不好跪,却把逃生之路给挡了,这可怎么得了?祝康忙道:“道长,您……您闪了腰么?”他伸出手去,正要扶起赤川子,哪知才碰到他的手臂,只听他“啊”的一声,膝盖“砰”的一声,身子软倒,竟也朝窗外叩下头去了。
此时众人还等着突围脱困,却莫名其妙跪成了一排,宋通明惊怒不已,痛骂道:“干什么?干什么?吓得腿软了是吧?”他提起黑毛大手,正要将祝康掀起,谁知才扯住了衣领,忽然也“咦”了一声,只觉自己的膝盖不住发抖,脚边竟然有以股暗劲传到,好似有千百只水鬼拖着自己,竟要把他扯下水去。
“神刀劲!”砰的一声,宋通明提起翔鹰宝刀,狠力拄在地下,咬牙支撑,只听嘎嘎之声响起,宋通明的家传宝刀受力弯曲,随时都要折断,宋通明面露惊惶之色,慌喊道:“蒙古大叔!快拉住我!快!”哲尔丹也楞了,不知宋通明怎么了,他不及深思,忙一把抱住了人,正要将之托起,哪知一股巨力传到,竟也让他“嘿”的一声,腰脊痛弯,身子渐渐屈膝软倒。
哲尔丹武功并非泛泛,他能称雄漠北三十载,自有凭藉,可此时他全力发功,非但拉不住宋通明,反而要给拖垮了,苏颖超惊疑不定,卢云也是一脸愕然,二人对望一眼,正要伸手来拉,却见一人抢先出手,托住了哲尔丹腋下,厉声道:“起……”
伍崇卿出手了,他将魔刀掼在地下,以“披罗紫气”托起哲尔丹,紫电魔光交穿而过,凭着这股悍勇气势,定能让全场众人站起身来。
喀喀……喀喀……伍崇卿翻起了白眼,脊椎发出了喀喀响声,膝盖更是开始晃动,卢云心下震惊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他握着业火魔刀啊!”
持魔刀者必有神力,此乃卢云亲身所试,绝非虚言,可现下崇卿的气力却不济了,但见他驼背弯腹,牙关咬得喀喀作响,只能将魔刀拄于地下,勉力支撑身体,几番向要拔出魔刀迎战,手掌却似给神佛压住了,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砰的一声,宋通明双膝触地,额头撞上了地板,已然五体投地,余波所及,带得哲尔丹身子前倾,险些也要跪倒。
眼前气氛诡异之极,全场仿佛中邪一般,一个个相继趴下,不只同伴们跪成了一排,连黑衣鬼众也跪得满地,好似在等候什么神佛降临。这时全场还能动的,只剩下卢云与苏颖超,两人心下惴惴,彼此虽说不相熟,却还是相互挨近了几步。
卢云深深吸了口气,他自忖年纪较长,不好让苏颖超犯险,便道:“苏少侠,劳驾你守在我背后,让在下过去试试。”不待苏颖超答应,便已伸出手来,朝崇卿挽去。
眼前情势非比寻常,看崇卿手持魔刀,尚且不能脱困,料来必有什么缘由,卢云小心翼翼,也是怕崇卿身上给人下了什么怪毒,便将袖子翻开,裹住了手掌,小心托向他腋下。
慢慢的、卢云触到了崇卿的身子,手中并无异感,料来不会有事,他放心下来,便稍稍提了口真气,朝伍崇卿腋下去托。
卢云手上一沉,只觉崇卿身子很重,再看他微微发抖,不停用劲蓄力,似想要挣脱什么,可身子却似给太行山压住了,就是起不了身,卢云望向窗外,微微沉吟,已知外头有高人到了。
来者不知何人,武功奇高,隐隐透着一股慑人邪气,情势怪异,千万不宜硬拼,只能过去窗外察看,卢云正要把手松开,忽然双眼圆睁,惊觉自己的手掌也给粘住了,他大惊失色,猛力抽拉,可这股内力极其缠人,怎么也甩之不脱,正惶然间,猛然一股大力传了过来,竟使卢云“啊”的一声痛喊,终于感到这股排山倒海的威力了。
喀喀喀喀喀……卢云牙关紧咬,只觉这股力道好生惊人,直似五鬼缠身,又似天将降大任于斯人,直压得他脊椎剧痛,似欲断折,他情不自禁的弯下腰来,满面痛苦骇然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窗外倒地来了什么人?”
对方蓄力不发,直到引出了卢云,方始一鼓作气下手,听得“砰”的一声,哲尔丹双膝跪倒,其余宋通明、祝康、赤川子更已前额跪地,全数倒地不起,卢云与伍崇卿仍死撑不倒,却也是背驼腰拱,随时都要垮下,苏颖超又惊又怒,只想过来援手,卢云却拼命向他眨眼,示意他千万别来送死。
卢云隐居水瀑十年,前几年栖息于瀑旁孤岛之上,日夜受大水冲刷,抗压逆流的本事极为精湛,一旦把两腿钉到了地下,便万斤巨力也推之不倒,可身上这股力道与白水大瀑相比,竟似犹有过之。他心里明白,这股力道绝非人力所能为,可真要说有神佛降临,却是谁能相信?他深深吸了口气,闭目垂首,细细体察崇卿身上传来的那股力道。
猝然之间,卢云双目大睁,惊觉这股气劲既炽热、又阴柔、复刚猛、好似集“披罗紫气”、“神刀劲”、乃至哲尔丹的“大黑天拳劲”于一身,甚且掺杂了点苍内劲、河北祝家庄特有的旋枪劲,并同“业火魔刀”的魔威,一股脑儿望自己身上压来,方有这惊天动地的气势。
“同化之力!”卢云骇然醒悟:“有人使大伙儿的内力一齐转向了!”
欲求团结,必先同化。这是一股极精湛细腻的统治之术,调和了六股截然不同、大相径庭的内力,使其顺从己意、喔最高兴、沿途反震而来。也难怪崇卿要给镇住了,看他吃力极沉,非但窗外那位无名高手正在发功,另还并同哲尔丹、宋通明、祝康、赤川子等人数十年苦练的内力,全数朝身上压来,崇卿若非还有“业火魔刀”可供依靠,早已叩首跪地,何能在此死撑不倒?
话说回来,最惨的还是卢云,他处于人群的最末端,不只得承担崇卿身受之苦,还得背负他送来的“披罗紫气”、“业火魔刀”,那模样便如白水大瀑下毒龙潭,万斤水瀑倾泻而下,全数打在他的头上。
喀喀……喀喀……全场六大高手毕生功力袭来,卢云要紧牙关,,骨骼浑浑欲散,内心更是骇然恐惧,无以复加。他真不知世上哪来这般邪门心法,竟有如此巨大神通?
“我建超世志。”好似在回答卢云内心的疑惑,窗外那人如此述说:“必至无上道。”
“斯愿不满足!”全场黑衣人叩首附和,神情激昂:“誓不成等觉!”
“今为大施主,普济众穷苦。
命彼诸群生,长夜无忧恼。
众生闻此号,惧来我刹中。
虚空诸天神,当雨珍妙华。”
阵阵梵音渺渺,仿佛真佛降临,上起卢云,下至祝康,全场正派人士都已受制于人,转看金淩霜、屠凌心等歪门邪道,却也拜伏于地,猛听“刷”的一声,苏颖超一声清啸,已然仗剑在手。大步奔向窗台。
苏颖超受够了,身为“天下第一”的徒儿,他要查明是何方妖人来此肆虐,将之一剑斩杀。
忽然间,苏颖超张大了嘴,向后退开了一步,因为窗外走下了一个人,黑衣人。
“无上正道”的梵唱之中,黑衣人静静现身出来,他手按赤川子的头顶,足踩窗台,凌空漫步而下,那身法不急不徐,既从容,复庄严,仿佛真是天上神明驾临,直逼得苏颖超脚下发抖,慢慢向后退开。
这大概是全场黑衣人里最强的一个,平淡目光所过之处,金淩霜、屠凌心等人莫不下拜叩首,齐声颂号曰:“参见大掌柜!”
听得这个名号,伍崇卿好似给雷劈了,他奋力提手,只想去拔“业火魔刀”,奈何千斤重担压住了自己,双手直如铁链绑缚,怎么也抬之不起。
天上地下,唯我独尊、“镇国铁卫”最高的首领到了。他一出手便打垮全场高手,看卢云武功之高,绝不在当年卓凌昭之下,伍崇卿身负魔刀,更如龙神着魔,此外哲尔丹、宋通明也都非易与之辈,可此时人人都给一网打尽,足见这位“大掌柜”武功之强,算计之准,已达玄境。
全场鸦雀无声,尽皆拜伏,“大掌柜”默默无言,目光扫过全场,卢云也咬牙切齿,奋力抬眼,努力朝那人看去。
窗外雪花片片,屋内一片寂寒,双方一在上,一在下,但见“大掌柜”悄然站立,他一袭黑衣,头戴面罩,遮住了五官,依稀看去,他的身形不高也不矮,体态不胖也不瘦,连那举止也是平平淡淡,尽归中庸。
卢云口中微微喘息,发出了轻响,那位“大掌柜”便也转头而来,二人四目交投,出乎意料,此人的眼神并非穷凶极恶,而是清澈明亮,深邃遥远,好似看尽了万里江山千古事,天地一切奥秘,尽入胸怀中。
“大掌柜”的话很少,他点了点头,金淩霜立时把手一挥,但听屋内脚步轻响,全场黑衣人一齐走上前来了。
场面益发不妙了,卢云心里明白,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,实则大半来自于伍崇卿、哲尔丹等人,众人若想抽身离开,便得一齐散功止力,否则只会越陷越深,可惜卢云自己也给万斤巨力压住了,此时也只能奋力行功,全力抗拒,焉有一分气力出言提醒?
眼看黑衣人越走越近,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了。卢云越发慌乱,满心绝望中,忽见屋中还有一人,也是满面焦急的瞧着自己,似在问他该怎么办?
“三达传人”苏颖超!卢云心下大喜,自知见到了最后希望。
此时众人一个接一个倒下,先是赤川子、祝康、再来是宋通明、哲尔丹,最后是伍崇卿与卢云,人人都已深陷泥潭,动弹不得,说来场里唯一的自由身,便是宁不凡的爱徒,华山掌门苏颖超。他是己方硕果仅存的高手,也是全场唯一的希望,此时黑衣人即将走上,卢云若想脱身,便得让苏颖超逼开“大掌柜”,只是说来麻烦,以苏颖超的武功,他能否打败“大掌柜”?
卢云深深吸了口气,他绝不会让“三达传人”孤身奋战的,此时此刻,须得暗助一臂之力。
生死在此一举,卢云闭上双眼,徐徐呼吸,霎时内劲一吐,便将一股凌厉至极的功劲反震回去。
没人晓得的,卢云内力之深,实已震古铄今。他在水瀑里坐了十年牢,一面与白水大瀑生死相搏,一面苦苦钻研“剑神”留下的剑谱。日复一日、交相煎熬,内力的浑厚扎实,举世无第二人能及,一旦把功力运到了顶点,便如白水大瀑逆流反扑,威势岂同寻常?
卢云运气反击,慢慢内力运行已至极点,只见“大掌柜”身子微晃,衣袍渐渐胀起,想来也感应到这股内力了,卢云心下大喜,看只见拿出了毕生功力回击,这个“大掌柜”武功再高,也得全力化解,他明白对方一时半刻难以动弹,忙向苏颖超连使眼色,要他赶紧出手。
黑衣人越走越近,五尺、四尺、三尺……机会稍纵即逝,天幸苏颖超见机极快,一看“大掌柜”衣袍鼓起,卢云又是死命眨眼,顿时心有所悟,当下刷的一声,把剑抽了出来。
反败为胜的机会到了,卢云与苏颖超联手出招,事情已有转机,此刻苏颖超拔剑出鞘,“大掌柜”若不想受伤,便得放开赤川子,可这么一来,哲尔丹、伍崇卿,乃至于卢云自己,全都会脱离桎枯,到时群雄并起,魔刀出鞘,“镇国铁卫”怎么镇得住场面?当然他也可以继续压着赤川子不放,不过苏颖超也不会容情,只消举剑轻轻一刺,便能了结此人的性命。
情势急转直下,“三达传人”骤然出手,黑衣人也已惊醒过来,一时群起上前,眼见情势危殆,苏颖超不禁口中狂叫,只管举手直刺,如痴如狂。
长剑迎面而来,忽听“大掌柜”笑了笑,道:“苏君,琼芳近来好么?”苏颖超大吃一惊,万没料到对方竟然认得琼芳,他“嗬”的一声,剑尖急急一偏,从那人喉边掠了过去。他急转剑锋,架在大掌柜的喉头上,喘息道:“你……你认得芳妹?”
“当然。”大掌柜的目光带着笑意,道:“我接到了你的喜贴。”
“大掌柜”开口说话,全场或惊骇、或诧异、或迷惑,迷惑的是苏颖超,他听对方认得琼芳。还自称接到了自己的喜帖,莫非真是个熟人?可他为何又戴上了黑面罩,深夜来此行凶?至于哲尔丹、宋通明等人,则是大为骇然,看这个“大掌柜”潜运神功,压制群雄,按理他行功正急,必难言语,孰料此人却能开口说话而真气不泄,这份功力之纯,当真世所罕见。
全场一片惊骇迷惑,诧异的却是卢云,他听得“大掌柜”的说话,不觉心下一动,暗忖道:“怪了,这人的话声好熟……难道他是……”
卢云自己的武功也高,对方的本领再强,都不会让他害怕,可此人的嗓音如此耳熟,却不能不让他留上了神,一片揣测疑心间,忽听脚步微响,大批黑衣人竟悄无声息的合围上来,苏颖超原本还在发呆,猛见敌方逼近了,霎时大惊失色,忙闪到大掌柜背后,举剑架住了他,厉声道:“退开!向后退开!快!否则我便一剑杀了他!”
听得这个“杀”字,黑衣人竟是眉来眼去,只见金淩霜似笑非笑,其余黑衣人戴着面罩,虽说看不清表情,可瞧他们双肩微晃,想来脸上也挂着一个微笑。
苏颖超不是头一天出江湖了,虽说生平不喜杀人,可真到万不得已时,那也不得不出此下策,只不知为何,只见放尽了狠话,黑衣人却是一派清闲,苏颖超越看越怒,厉声道:“不信我会杀他么?我现下计数到三,一……二……”
正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,却听“大掌柜”淡淡的道:“照他的话做。”
“镇国铁卫”号令森严,此言一出,金淩霜立时拍了拍手:“大家歇歇。”骤然闻声后退,一发退到了楼梯口,各寻板桌坐下,只见屠凌心揭了面罩透气,金淩霜则是自顾自的倒茶喝水,一时各忙各的,丝毫不以“大掌柜”的处境为忧。
苏颖超少年气盛,见得对方目中无人,忍不住更加恼怒,卢云却是饱经阅历之人,一见此景,更为惊怕,当下拼足了老命,把内力全数搬运而出,就怕对方突施杀手。
眼看黑衣人全数退开了,苏颖超放下心来,正要说话,忽见“大掌柜”正自打量自己,眼光竟带着一抹亲近之意。
苏颖超微微一愣,不知不觉间,手上长剑略略放松,忽然想起自己还在险地,忙把长剑挺起,他知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,便又退开几步,离这人远远的,这才举剑对准了他的心口,森然道:“朋友,把你的左手提起来,放赤川道长起身。”
大掌柜回答的很直接。听他淡淡的道:“我不想这么做。”苏颖超怒喝一声,手掌向前一挺,嗤的一声轻响,剑尖刺破了衣衫,触肩而止,已然抵住“大掌柜”的心口,这剑竟是险到巅毫,苏颖超沉声道:“怕了吗?”
大掌柜笑了一笑,并未答话,其余金淩霜、屠凌心等人也是相顾莞尔,竟是一派轻松,卢云把这场面看在眼里,心下也是一片雪亮,已知苏颖超生平从未杀过人。
苏颖超咬牙切齿一阵,他怒视大掌柜,道:“朋友,我再警告你一次,我只要把剑向前一推,你立时便死,你怕不怕?”大掌柜笑了一笑,道:“你根本不认识我,便打算要杀死我么?”
这句话平平淡淡,却比什么威胁恫吓、哭泣告饶都管用,果然便让苏颖超微微一醒,心里现出了一个念头:“是啊,我又不认识这人,怎能随意杀他呢?”
杀人定要有个天大的理由,若非有不共戴天之仇,再不便有夺妻之恨、切肤之痛,否则岂能无端害人性命?心念于此,苏颖超微起犹豫之意,也是怕自己真个杀错了熟人,当即沉声道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,为何会认识琼芳?”
大掌柜道:“我叫做‘大掌柜’。你方才听过的。”苏颖超哼了一声,道:“那些黑衣人是谁?可都是你的手下、”大掌柜道:“是,他们是‘镇国铁卫’。”
“镇国铁卫”势力庞大之至,卢云三番两次与他们照面,却始终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,此际听得“大掌柜”亲口说出这四个字,真有种难以言喻的威势。苏颖超微起战栗之意:“他们……他们为何称你做‘大掌柜’?”大掌柜道:“因为我很会打算盘。”
苏颖超深深吸了口气,道:“打算盘?那你为何带着一个面罩?”大掌柜淡淡的道:“我做的买卖,使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。”苏颖超忍不住讥讽道:“听来阁下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啊,却不知你做的是什么黑生意,居然这般见不得人?”
“我建超世志……”大掌柜微一欠身,道:“必至无上道。”
这人的口气很大,好似是穹苍造物之主,直有开天辟地之能,众人听到耳里,莫不大吃一惊,卢云也是微感愕然,正猜想“大掌柜”的身分,忽然之间,身旁传来了喘息声,卢云侧目去看,惊见出鞘双眼满布血丝,只是瞪视着那个“大掌柜”,神情极为可怖。
今晚伍崇卿起意来劫夺“三达剑谱”,还自称要杀死一个人,想来便是眼前的“大掌柜”了。只不知双方有何冤仇,直似不死不解。
此时苏颖超能够掌控全场,靠的全是卢云暗地里撑腰,两人目光相对,眼见卢云眼神带着鼓舞,好似要自己放心来问,登时让他精神一阵,当下挺起长剑,抵在大掌柜的心口上,沉声道:“这位伍少爷是什么人?为何你们老称他为龙影?”
大掌柜道:“他是太子。”苏颖超愕然道:“太子?”大掌柜道:“龙影太子,他追随难陀龙王,故为黑影所掩盖。”苏颖超有些听不懂了,喃喃便问:“黑影,什么黑影?”
大掌柜道:“天地之间,人人都有自己的影子,纵使贵为龙王,身有宝光,却也难以例外。”苏颖超听着听着,忽然脱口来问:“那我师父呢?他也有影子么?”
此时黑衣鬼众虎视眈眈,大掌柜也已压制群雄,九死一生当中,他自己却又给苏颖超压制住了。场面紧迫之至,谁知苏颖超却聊起了天,不知想干些什么?宋通明、祝康等人心里自是千百遍的骂他,催促他赶紧下手。
眼见同伴们哭丧着脸,苏颖超也醒觉过来了,他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,便重新架起了剑,冷冷的道:“听好了,从现下起,我要你做什么,你便做什么。只要你能让我高兴了,我可以饶你不杀。”听得“饶”这一字,黑衣鬼众登时哄堂大笑,大掌柜则是淡淡一笑:“好吧,你要我做什么?”
苏颖超冷冷的道:“我要你陪咱们去个地方。”大掌柜道:“去哪儿?”
“紫云轩。”苏颖超容情平静,说出这三个字来,众人心下狂喜,都晓得苏颖超要押入宝了。看这琼武川乃是当朝国丈,这批黑衣人再凶再狠,一旦去到了紫云轩,也得乖乖就范了,大掌柜淡然道:“之后呢?陪你们去了紫云轩后,我便可以离开了?”
苏颖超冷冷摇头:“不行,你得跟我去见琼老爷子。听由他发落。”四下嘻嘻哈哈,黑衣人竟又笑了,苏颖超暴怒道:“笑什么?”他提剑抵着大掌柜,森然道:“怎么样?你答不答应?”
大掌柜道:“不答应。”苏颖超微起错愕,一时呼吸微促,道:“你……你把话再说一次……”说话间手掌发抖,带得剑尖隐隐摇晃。
苏颖超练剑多年,持剑极稳,可他此际剑柄晃荡不休,足见他心里何其恐惧。金淩霜、屠凌心原本一派清闲,见他神色如此害怕,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,卢云也深深吸了口气,晓得要见生死了。
苏颖超确实害怕,不过这并不可笑,因为心里越怕的人,越可能杀人。在场如卢云、金淩霜、屠凌心,莫不经过生死槌练,自知苏颖超已在关头上,他随时会刺死大掌柜。
卢云把场面看得很清楚,刺杀大掌柜落入苏颖超手中,苏颖超自己却又给黑衣鬼众盯住,而他要放卢云等人起身,偏偏又得让大掌柜让步,双方投鼠忌器,各有所恃,亦有所忌,要想一次镇住场面,得靠一股“气”。现下苏颖超已有杀人之心,双方也濒于决战了。
大掌柜能够统驭万军,见识必然高超,当知自己命在旦夕,不过此人定力非同小可,虽说心口抵着一柄长剑,仍旧不为所动。良久良久,听得苏颖超道:“把手放开,让我的朋友起来。”大掌柜摇了摇头:“我不想这么做。”
苏颖超眼生异光,口中微见喘气:“我最后一回奉告:莫逼我下手杀你……”他手掌颤抖,随时会把剑柄一推,大掌柜却摇头道:“不会,你不会杀我。”苏颖超咬牙道:“何以见得?”
大掌柜道:“我来此之前,便已打过了算盘,你非但不会杀我,还会投靠我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!”听得这话荒唐之至,饶是情势紧迫,苏颖超还是哈哈大笑起来。看这批黑衣人凶残无道,自己堂堂的华山掌门,岂会与他们同流合污?一时笑得不可抑遏:“苏某会投靠你们这帮宵小?哈哈!哈哈!你这笑话是听谁说的啊?”
大掌柜沉寂默然,慢慢挪移了目光,道:“听他说的。”苏颖超微感诧异,顺着对方的目光去望,却又瞧见了那名大旄男子,不觉心下一凛,想起那招“仁剑震音扬”,忙道:“他……他究竟是谁?”大掌柜附耳过来,低声道:“卢云。”
“卢……云……”苏颖超张大了嘴,身子微微摇晃,他转头望向大掌柜,嘶哑地“就是……就是那个卢云吗?”大掌柜默默望着“大眼猫”,眼波平静如水,点了点头。
“当”的一声大响,长剑摔在了地下。只见苏颖超呆呆看着地下,眼角噙着泪水,面色带着悲哀,脚步阵阵晃荡,慢慢向后退开。
宋通明、祝康等人瞠目结舌,心下都感莫名其妙,不知苏颖超好端端的,怎会在这关头上弃剑了?在众人的愕然注视下,只见苏颖超一步一步向后退开,终于瑟缩到了屋角,抱头啜泣。
全场惊疑迷惑,在场如赤川子、什么、祝康,大半都识得这个“卢云”,晓得这人过去是一甲状元,在长洲做过官,其后弃职失踪,只不知这么一个作古之人,却为何让苏颖超大惊小怪?莫非他俩昔日有啥过节不成?
苏颖超垮了,区区几句话说过,“大掌柜”便让他退出了战局,全场惊诧之中,只见大掌柜轻轻抬起了脸,打了个眼讯,一时之间,全场黑衣人再次涌上前来,便要将一干人等拿下。
又输了,这回输得更惨,卢云望着屋角的苏颖超,他本还等着放手一搏,待见了苏颖超这幅痛苦模样,不由也是斗志全消,轻轻叹息中,听得砰的一声,卢云向前一扑,也已摔倒在地了。
苏颖超垮台,卢云也应声而倒,满场高手相继覆没,人人或倒或降,无一能战,不过场内却还有最后一人死撑不倒,四面楚歌中,此人的目光仍带着熊熊怒火,绝无一分退缩之象,因为他心里明白,自己还有最后的倚靠。
杀!业火魔刀!伍崇卿将跪未跪,要倒不倒,他将“魔刀”拄在地下,双手紧抱刀身,仍在负隅顽抗,黑衣各自见了这势头,不由微微一凛,脚步便又慢了下来。
天下英雄的最后寄望,便是“业火魔刀”。伍崇卿不仁不义、不忠不孝、他不是为情所困的“输大哥”,也不是满腹经纶的“卢叔叔”,他是背负魔刀的刺客,纵使只剩下一兵一卒,他也不会投降,一会儿只要黑衣人有一点闪失,他便会疯狂拔出魔刀,天地万物杀一空。
大掌柜目光沉静,他凝望着崇卿,一不劝说,二不恫吓,只见他左手按在赤川子的的脑门上,右手慢慢举起,五指张开,露出了掌心的东西。
屋内一片黑暗,火蜡蕊心焚烧,照亮了大掌柜的手心,那里躺了一只铁胆。
“神剑擒龙?”卢云张大了嘴,睁眼望着那只蓝澄澄的铁胆,呼吸不由急促起来。
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秘剑,已然现身了?
十年前“剑神”发愿打造“神剑”,轰动天下,从此世间便多出了一柄无上剑,世称“擒龙”,场内如卢云、金淩霜、屠凌心,乃至于赤川子、宋通明,人人都曾见过此剑,却没人料到这柄“神剑”竟已落入了“大掌柜”手中。
第一回见它,它擒服了“一代真龙”,杀得他不支倒地,最后一回见它,又目睹了天绝惨死。一回又一回,从景泰朝结束,乃至于天下大乱,正统复辟,仿佛人世里的孽海是非,全与这柄神剑有些干系。
神剑在手,擒龙在握,大掌柜未说只言片语,可手上的铁胆却替他道尽了一切,原来大势早就底定了,先前苏颖超只因为制住了他,更是一场笑话,当“大掌柜”踏入万福楼的一刻,人人都已注定了相同的下场,卢大叔、苏少侠、伍少爷、死与降,二选一。他们别无第三条路可走。
“心向光明城,身陷修罗殿。”
大掌柜开始吟诵经文,掌中的神剑也幻起蓝光,如佛影光润,直向崇卿手上的魔刀而去。
不知为何缘故,那魔刀本如一块大猫晶,光滑剔透,其上还生了一只明亮猫眼,可那魔瞳见了那佛光后,却益发模糊不清,仿佛要闭眼睡觉了,伍崇卿面露惶恐之色,他紧抱着怀里的“业火魔刀”,似想唤醒它,可不知怎地,自己的膝盖却不由自主的弯下。
“如舍五伦德,如破三教谒,得架超世志……”歌声沉静肃穆,满场黑衣人提供内的吟唱,无不大受感应,只见他们一个个双手合十,齐声唱:“缘尽爱憎灭。”
砰的一声响,伍崇卿跌扑在地,气力放尽,那“魔刀”也脱手飞出,一路滑到“大掌柜”的脚下。大局底定了,伍崇卿独木难撑大厦,终于垮台,霎时之间,全场拜伏,听得黑衣各自齐声颂号:“天上地下,一切万物,无脱六道轮回!”
全军覆没了,看伍崇卿打不嬴金淩霜,苏颖超打不嬴“剑蛊”,哲尔丹更不是“修罗神功”的对手,现下敌营还多了一个“大掌柜”,连卢云也给制服在地。
天上地下,尽归轮回,面前的“业火魔刀”静静躺于地下,终将重归神佛之手,“大掌柜”默默垂首,运起了空中铁胆,但见一道蓝光缓缓而下,佛光隐隐,笼罩了地下的魔刀,一时之间,“业火魔刀”映照了佛光,刀上的魔眼光晕全数消散,竟要闭目长眠了。
虎吃羊、羊吃草,在这强生弱死的冷酷人间,唯一的温情便是“业火魔刀”。魔刀真公平,魔刀真大方,它打破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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