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第二十五章〕
〔第二十五章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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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总参的一个部门当政委,事务性的工作很多,那天他听几个部下汇报工作,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,部下们静静等了十几分钟,他才猛然惊醒,向部下连声道歉。
一个处长讨好地说:“首长,我要向您提个意见,您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,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,您要是病倒了,那可是对革命事业的损失。”
赵刚听了哭笑不得,看来一个人若是有了点儿地位,就具有了某种神秘性,在神秘的面纱下,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和伟大的事业联系起来,哪怕是蹲在厕所里大便。
赵刚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批评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工作起来废寝忘食?我可没这么伟大,再说,这个世界上少了我赵刚,地球照样转,怎么会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失?你这个同志呀,毛病要好好改一下,见了领导少来些肉麻的奉承,把脑子用在工作上。实话告诉你,我这是和老战友晚上喝酒吹牛不睡觉闹的,什么为工作废寝忘食?”
赵刚想:这种阿谀奉承的干部怎么越来越多,但愿在党内军内,这种风气不要蔓延。
星期天,李云龙和赵刚换上便衣要上街逛逛,因为两人谁也没坐过公共汽车,就干脆给赵刚的司机放了假,他们在一个公共汽车总站上了车。司机和售票员还没来,车上已经很挤了,北京的夏季很热,骄阳似火,毒日头没一会儿就把薄薄的铁皮车顶晒透了,车里像个蒸笼,人体味和汗味交织在一起,裸露的皮肤经常和身旁人的皮肤贴在一起,弄得黏糊糊的,在这种环境中,人的脾气就容易烦躁,无形中火气也大了,吵架是免不了的。
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吵了起来,因为那女人上车时踩了那男人的脚,男人见女人似乎没有道歉的意思,便挖苦道:“我是不是硌疼了你的脚?”
那女人也显得很大度:“没关系,我不在意。”
“你不在意我在意,那多不合适?看样子我得向你道歉了?”
“你要道歉当然也可以。”
“那你他妈讲理不讲理?你踩了我的脚,我还得向你道歉?”
“你别骂人啊,耍什么流氓?怕挤?怕挤就坐小汽车去,那儿不挤,你有这命吗?”
“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家教?你小时候你爸你妈就这么教育你?”
“有人下没人养的东西。臭流氓……”
“你说我流氓,我流你哪儿了……”
女人的丈夫在一旁冷眼观察半天了,既然已经对骂起来,他就不能不出场了。
“孙子,你骂谁呢?这是我老婆。”
“你就该好好管教一下,女人不懂事,男人怎么也不懂事?”
“你他妈找抽呢是不是……”
这时,站在一边的李云龙便站出来管闲事了:“行了,行了,都少说两句,大热天的,别弄得像乌眼鸡似的。这位女同志你踩了人家脚,道个歉不就完了吗?不能动不动就说人家是流氓。男同志呢,也不能得理不让人,踩一下怕什么?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女人一般见识?那位女同志的丈夫,你的老婆踩了人家的脚,不但不道歉还张嘴骂人,这就说明你平时没有管教好自己的老婆,嗯,平时没有管教好,这会儿就更不能推波助澜,扩大事端,更不要企图打人,这是新社会,绝不允许打人……”
赵刚一听李云龙开口教训人,就知道要坏事,虽然他的动机是要劝架,但实际上成了火上浇油,既然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,谁也没资格教训谁。果然,那正剑拔弩张的双方一听李云龙的话顿时都翻了,一起冲李云龙去了。
那女人翻了李云龙一眼道:“你管得着吗?找个凉快地方待会儿好不好?”
那男人说:“你这人说话我就不爱听,都是穷老百姓,假充什么首长?我踩你一脚试试?你干吗?”
那女人的丈夫更不客气:“哼!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,充仁(人)来了。”
李云龙立刻大怒,一把揪住那女子丈夫的衣领道:“你敢骂人?还反了你啦?你再骂一句我听听,看我不抽你这小狗日的。”
那女子的丈夫在老婆面前自然要表现些英雄气概,哪里肯示弱,便一个直拳打过来。李云龙左手一挡,右手闪电般扇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。那人吃了亏急于报复,冲上来和李云龙厮打在一起。
赵刚心里暗暗叫苦,心说这老李今年也46岁了,怎么还这么爱惹事?比起当年来竟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他顾不上多想,赶忙去拉架,那被踩了脚的男人见赵刚拉架,便认定赵刚在拉偏架,两个打一个,这太不公平,何况自己也是事主,当然不能置身于事外,他一边吼着你他妈拉偏架,一边一拳捣在赵刚背上。赵刚猝不及防,背上突然挨了一拳。他这辈子好像还没挨过打,这一下可把他打火了,便回身一拳打去。
这下可好,车厢里顿时大乱,那个女人放声大哭,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她遭到了强暴……要不是闻讯赶来的警察制止了斗殴,这两个将军和两个平民之间的战斗还不知怎样收场呢。
在派出所,一个年轻的警察口气严厉地问:“是谁先动的手?”
赵刚说:“同志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“我问你谁先动的手?哪儿这么多废话?说!”
“我先动的手。”李云龙早把对方先动手的事给忘了,便认为自己先动的手。
“啪!”警察一拍桌子道:“好啊,在公共场所聚众斗殴,扰乱社会治安,还满不在乎?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?告诉你们,这是专政机关,是专门管你们这些人的。老实点,你……”他一指李云龙道,“你斜眼瞪我干什么?不服气是不是?”
李云龙说:“小同志,你这态度可不好,总该把事情问清楚嘛,问清楚以后该批评谁就批评谁……”
“住口!我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,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。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李云龙火了,他一把掏出军官证扔过去吼道,“给我看好,再把你们领导给我找来,你个小兔崽子,谁给你的权力这么说话?”
小警察拿起军官证一看,嘴就变成了O形,半天没闭上,他有点傻了,这竟是个将军,他蹦起来立正敬礼,结结巴巴道:“对不起,两……位首长,我……我真不知道两位首长今天是微服私访,请……首长原谅……”
赵刚口气温和地说:“算啦,小同志,你不要紧张,你看我们也没穿军装,没穿军装就是普通公民嘛,谁都有发火吵嘴的时候,过去也就过去了。”
他指了一下被踩了脚的男人说:“你这个同志,我要批评你几句,你怎么连劝架的也打?这叫不问青红皂白嘛,当然,我今天脾气也不好,也要请你原谅,都是男人,都有血性,挨打不还手恐怕谁也做不到,所以我也还了手。”
那几位也知道了赵刚和李云龙的身份,吓得不轻,一个劲儿地道歉。李云龙余怒未消地对那个男人说:“你小子真不够意思,你和他们吵架,我帮你和他们打,可你咋又和他们站在一头儿了呢?你还有立场没有?哼,你小子,容易当叛徒。”
他扭头对警察说:“你这个同志,工作作风以后要改改,本来是件小事,干吗这么咋咋呼呼的?不要这么小题大做,听见没有?”
小警察连声说道:“记住了,首长,我记住了。”
赵刚说:“行了,行了,我们走了,事情都过去了,谁也不许记仇啊。老李,咱们走。”
晚上两人回到家里。把此事告诉两个女人,两个女人笑倒在沙发里,说从没听说过,将军也会在大街上打架。李云龙对赵刚的表现表示满意,这小子这些年长进多了,见老哥打架,当兄弟的不管谁对谁错也要帮上一把,不然就是叛徒,不可交,他是这么评论的。
田墨轩夫妇要来北京参加政协召开的会议。赵刚听说后很高兴,他对田雨和李云龙说:“我要请两位老人家吃饭,你们一定要替我邀请到。”
李云龙搔着头说:“还是算了吧,我那老丈人和咱们聊不到一起去,有些观点也有点儿出格,上次差点儿和我吵起来。”
田雨白了他一眼道:“你这人干吗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?观点不同可以讨论,你不能乱扣帽子。我父母再不开通,不是也把女儿嫁给了你?”
冯楠接口道:“就是,把女儿都贡献给革命了,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?”
赵刚认真地说:“我对两位老人家的学问人品仰慕已久,这次一定要当面请教,我尊敬有学问的人。老李,你不愿意听可以不说话,喝你的酒就是,但你不能破坏气氛。”
李云龙叹了口气:“唉,这回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成大多数了,我成了少数人,被孤立了。”
田墨轩夫妇在北京的文化圈子里熟人太多,开会的空余时间几乎被老朋友的访问和宴请占满。田雨替赵刚邀请了几次都被他拒绝了。
“我又不认识这位赵将军,就不去了,你替我谢谢他的盛情就是了。”田墨轩不近人情地说。
“他是您女婿的老战友啊,参加革命前也是文化人,很敬仰您的学问人品,想和您认识一下,您就去一次吧。”田雨央求道。
“是我女婿的朋友?那就更不用见了,因为我女婿是天下最革命的人,除了无产阶级革命,别的思想恐怕都容易被他当成异端邪说。道不同,不相与谋嘛,我不见。”老头儿倔强得很。
“爸爸,您难道就这样回复人家的邀请?让我跟人家说,道不同,不相与谋?我爸爸不愿意见你?”
“就这样说,田某就是这脾气。”
沈丹虹说话了:“墨轩,咱们的女儿女婿住在人家家里,就是出于礼节,也该去拜访一下,怎么能这样不通人情呢?”
田墨轩对妻子的话还是很重视的,听妻子这样说,他便不吭声了。
沈丹虹细声慢语地劝道:“你这个人呀,哪儿都好,就是不近人情,过于清高。这样是很容易被人误解的。墨轩,听我的,还是去吧,你不应该伤害咱们女儿的自尊。”
田雨道:“还是妈妈好。爸爸现在不疼我了,我很伤心。”
田墨轩笑了:“好,我去。谁说我不疼女儿了?”
“爸爸,你真好。”
田墨轩夫妇去赵刚家做客那天,赵刚坚持要亲自去饭店迎接,李云龙无奈,只好和赵刚一起去了。出乎李云龙意料的是,田墨轩一见了赵刚,似乎觉得眼前一亮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,一双慈爱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赵刚,弄得李云龙莫名其妙。在他的印象里,这个老丈人对他从来是不冷不热,他始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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